Vicci

作者：心梓

我的母親只有國小畢業，聽她說她小時候曾到別人家裡去幫傭，後來來到我父親住的鄉鎮工作，認識我父親，成了一家人。

十年前，父親因腹痛送醫，經診斷已是癌症末期。雖是末期，我們這些子女仍抱著一絲希望，送他至醫院治療。父親治療期間都是母親在照顧，住院期間也是她陪著住在醫院。那段時間，母親應當看到、也聽到不少癌症病人的情況，癌症對她來說，雖然不知道學理上的意義，但是對病人可能的影響與可能的後果，在她心裡想必已有不少的印象。

當我的病理切片報告證實為癌症時，隔天我就打電話給母親，因為我不希望她是透過我的兄弟姊妹知道這件事。其實大年初二回娘家，看到瘦弱的我，母親心裡已有數：她的女兒生病了！當時的她只能要我趕快去看醫生。

當母親從電話中知道我得癌症了，她說出了一番令我難忘的話。她說：「有那個命就拚得過。」還說：「就算最後還是離開人世了，那也是表示你人生該盡的義務與責任都完成了，要到另一個世界過好日子，不必受苦了！」她想起我的父親，說他後來並沒有甚麼痛苦，雖然不到70歲就離開人世，但是她相信他是到另一個世界過好日子去了。是啊！生死有命，富貴在天，當看透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時，對於死亡其實是無懼的！

當我住院檢查，第一天拒絕裝人工血管時，母親打電話給我的另一半，要他說服我接受化療。出院後，每當要去醫院門診化療的那天，她都會打電話來問我有沒有去。由於我的體重不到四十公斤，醫師以該化療藥物最小劑量、每週化療的方式進行療程。前兩次化療，身體沒有出現不舒服的情況，但是當第三週的第三次化療完成後，不僅開始掉頭髮，身體也因血紅素降低造成的貧血出現頭暈及各種不舒服的情況。我在電話中向母親抱怨，都是他們要我去做甚麼化療，那些化學毒物把我的好細胞也一起殺死了，我不要再化療了。

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麼母親要我化療，直到我回去看她，她告訴我鄰居的某某人大腸癌，本來化療可以治療的，但她怕掉頭髮不好看，所以沒去化療，後來一年左右就往生了。原來，不懂化療為何物的她，只知道鄰居中有人大腸癌化療好了，有人不化療很快走了。她希望她的女兒可以因為化療改善病情。對於我的抱怨化療藥物太毒，她表示：就是因為夠毒才能殺死癌細胞呀！我的母親真是可愛！

因為虛弱的身體承受不住化療的副作用，我決定不做化療，並換了一位中醫，這位醫師有治療癌症的經驗，而且是一位有醫德的好醫師。

為了母親，也為了所有愛我的家人及親朋好友，我會拚過去的！

寫於二零一七年春天，台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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